我很幸運,遇見很多生命的引導者,其中是一位大學四年級時的選修課教授。教授很年輕,個子小小的,比我還要矮,但在我內心卻高大無比。
我印象最深的,是他的身教——待人接物的禮儀,在意說話時用字遣詞的準確,以及更多。記得第一堂課時,他告訴我們,水瓶不可以放在桌面上,這是對台上講者的不尊重。並且在課堂上,上課期間不可以喝水,因為講者沒有喝水,在為學生上課。我內心非常震撼,在這樣年紀,還有人像小學老師一樣,叮嚀自己的行為,是非常不可思議的,沒有一個教授這樣做過。果然很多同學聽完之後,立刻坐直,也把水杯放在桌子下了。我也是其中一個。很多美好的品德,都是沒有刻意去思考,持續去做,漸漸忘記了。
教授很嚴。遲交的作業,沒有任何理由,就是遲交了。被當的同學,就是被當了。除非有能夠通融的理由,否則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的學習成果負責,都得面對自己學習的過程,都要進行自我反省。很多同學不能理解,所以他私底下受到不少非議。我曾問過他,為什麼要這麼認真?難道不怕評鑑,或是學生很低的評分嗎?他說,我希望能為台灣的教育做一些什麼。雖然只是在一個大學裡面,當一個教授,但只要在自己所屬的位子上,發揮正面的影響,哪怕是一點點,那都是一股力量,都能對社會做些貢獻。我們是有影響力的,不要看輕自己。我那時候只覺得,原來工作的意義是這樣子的呀!我的生命原來是這樣,透過工作為人服務的,不是只為了賺錢而已。
即使在現今,與教授通信的我,仍然被叮囑很多事,例如寫信的時候要記得署名,這是基本禮儀。在字裡行間,我彷彿被他從頭到腳仔細注目,仍能讀出他的珍視之情,不因我是什麼樣的工作或是從學校畢業多久,他還是一樣很認真地對待我。對一個非專業選修生、晚輩、已畢業五年的學生來說,教授的行誼,仍令我情不自禁感佩於心。他很少讚美,很少責罵,更多的是叮嚀、指正。很奇怪的是,在他的眼光底下,我覺得自己變得完整。
在摸索「我要成為什麼樣的老師」時,教授的形象常常浮現心頭。後來接觸關愛教育,才知道原來這是一種對生命深深的關懷,他對我這個「人」深切的關懷。這時我才驚覺,原來自己已經這麼奢侈地享有一顆心的陪伴。與教授的相處時日雖然不多,卻歷歷在目,鮮明動人,彷彿整個大學最快樂的時光,全都壓縮在短短的課堂裡頭,長久植存於我心的芬芳中。在某一個把水杯收進書包,不放在桌上的時刻,我會恍然記起:這是教授教過我的第一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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