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除草而掉落的指甲中,看到堅持

玉山國家公園南安遊客中心前的水稻田

晚上七點,四周一片漆黑,連一盞路燈也沒有。

「頭目夫人還沒有回來。」同行友人,也是慈心有機農業發展基金會的工作人員說。

這裡是玉山國家公園南安遊客中心,友人口中的「頭目夫人」是南安部落頭目的太太高春妹,頭目的家就在不遠處,慈心基金會受玉山國家公園管理處委託,輔導南安部落轉作有機,即將邁入第四年。

見到夫人時,已經又過了一段時間。

「沒有把田裡的事告一個段落,夫人沒法安心。」友人對我說。

「轉作有機很辛苦吧?」我問夫人。雖然知道答案一定是肯定的,但還是問了,因為這樣才能繼續我的下一個問題……

「您覺得哪個部份最辛苦?」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後,我繼續問。雖然辛苦是共同的,但不同的農友,會有不同的故事,這通常是最吸引我,也是最讓我敬佩的地方。

「都很辛苦啊!以前藥(農藥、化肥、除草劑……)打下去就沒事了,現在一大早就要下田,工作到大概十點多,太陽開始大了,就先回家,等下午太陽沒那麼烈的時候,再回到田裡繼續工作。」夫人這麼說的時候,我的腦中浮現了剛才那一片漆黑的場景,「在那樣的情況下工作?」我心中暗自驚訝。

但接下來夫人說的話更讓我震驚。「還有除草。有些草可以用除草機,但有些草,如果用了除草機,被除掉的部分掉進田裡,它會繼續長,這樣只會越除越多,所以一定要用手指伸到土裡,直接把根挖出來才可以。……有一次我挖到右手食指的指甲整片掉下來,但還是要繼續,沒辦法,草就是要這樣除。」

「難道不會想要放棄嗎?」聽了那光是想到都覺得痛的一番話,我不禁問。只見頭目夫人看著我緩緩搖了搖頭,對我說「我當初就跟族人說,有機其實就是祖先的耕作方式,我們現在只是恢復而已,既然是對的事,就應該要堅持下去。」

想到自己學習《菩提道次第廣論》至今,日常師父說的話中,最讓我印象深刻的,就是「做一件事,不在它難不難,而在它該不該。」說很簡單,但真的去實踐時,談何容易。而現在,這樣的典範,就在我面前。

除此之外,透過夫人這樣的堅持,大地得以保留一份元氣,生活在其中的生命得以生存,還有吃到他們種出來的作物的人們,能夠得到健康。想到這裡,讓我不禁對夫人,還有願意和她一起堅持有機耕作的農友們,深深禮敬。